吉尔吉斯斯坦之殇：地缘割裂致使南北倾轧，终成中亚最动荡的国家

说起吉尔吉斯斯坦这个中亚邻国，相信不少中国人对它可能会感觉陌生。其实吉尔吉斯斯坦与我们存在着很多“交集”，比如绵延2500公里的天山山脉是我们的界山，历史上中国古代汉唐两大王朝最辉煌的西域史，就书写在吉尔吉斯斯坦的古丝绸之路上，至今其境内的托克马克就是唐代安西四镇之一的碎叶城，也是诗仙李白的出生地。但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却因南北地缘割裂相互倾轧，始终伴随着动荡与不安。

与中国颇有渊源的“高山之国”

吉尔吉斯斯坦是中亚五国中面积倒数第二的国家，面积19.99万平方公里，与我国的陕西省相当。北边与哈萨克斯坦相接，西边则为乌兹别克斯坦，西南为塔吉克斯坦，东边紧邻中国，人口700万，数量相当于我国东部的一个三线城市，位于北部楚河河谷的比什凯克既是吉尔吉斯斯坦最大的城市，也是首都。

就像吉尔吉斯斯坦国歌的开头：高山、山谷和平原－是我们的生长的神圣地，吉尔吉斯斯坦境内多山，平均海拔2750米，90％领土在海拔1500米以上。天山山脉的西段各支脉盘踞在境内东北部和中部，将国土分割成了两大部分：北方的楚河河谷及伊塞克湖湖盆区、南方的环费尔干纳盆地，其低地仅占国土面积的15%。

这种多山的环境也是吉尔吉斯人的天然选择，作为一个有着两千多年游牧史的古老民族，吉尔吉斯人一直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充足的水源于肥美的草原，共同哺育了这个位于高山之上的游牧国度。据《史记》记载，吉尔吉斯人被称为“坚昆”或“隔昆”，最初游牧于叶尼塞河上游一带（包括唐努乌梁海），由于战争等多种原因，历经千年辗转迁徙，来到中亚天山及周边地区。

其中有一支正是汉朝大将李陵的后裔，此说法源自公元648年，一支来自叶尼塞河上游地区的黠戛斯朝贡团抵达了唐朝首都长安，其酋长失钵屈阿栈自称是汉朝李陵的后裔，并最终与大唐皇室认亲。而黠戛斯正是吉尔吉斯人的先祖。不过年代久远往事已不可追，当乌孙、匈奴、鲜卑、柔然、契丹等其他诸多强悍的游牧民族湮灭无存时，低调的吉尔吉斯人在天山南北延续至今。

由于经历了十多个世纪的漫长迁徙，吉尔吉斯人也成了跨界民族，大部分在吉尔吉斯斯坦，其他主要分布在中国（即柯尔克孜族）、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阿富汗和土耳其等国。这种分布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近代沙俄对中亚的渗透和改造，因为在1864年《中俄勘分西北边记》签订割让外西北前，吉尔吉斯斯坦的大部分土地还在清朝的统辖之中。

楚河河谷与环费尔干纳盆地的南北割裂

在沙俄入主中亚后，带给中亚各民族的除了现代意义上的行政结构、民族划分，还有工业技术的输入。不过沙俄以及后来的苏联是以全盘的视角来看到对中亚的工业改造的，毕竟从工业发展的角度而言，平整而又不缺水的平原土地，不仅是农业生产的最爱，也是工业发展的所需。

特别是费尔干纳盆地，作为中亚普遍干旱的环境中难得的一处大型绿洲，其水热条件难能可贵，一直以来都是中亚粮仓。对沙俄而言，继续发展农业以繁衍更多人口，进而为帝国扩张补充更多的兵员和劳动力，显然比发展工业产生经济效益要更加符合帝国利益。因此从沙俄时代到苏联时代，费尔干纳盆地一直都大力发展灌溉农业

俄国人通过兴修大坝、水库、运河、灌渠等水利设施去最大限度的强化这块低地的农业属性，至于发展工业的任务，则交给了那些农业基础相对较差的低地，比如外伊犁盆地和楚河河谷等。但问题是，当苏联还存在时，还能够通过强力的调配来平衡这种工农业属性带来的收益差异。但当这种苏联解体后，调配失效后便为这个国家的内部地缘分裂埋下了种子。

这种内部地缘的割裂正是来自北方的楚河河谷与南方的环费尔干纳盆地。这其中环费尔干纳盆地并非是费尔干纳盆地的全部，相反只是费尔干纳盆地外围的高地和山前低地，至于广阔的腹地则划分给了乌兹别克斯坦，盆地出口却给了塔吉克斯坦。4万平方公里的费尔干纳盆地，被三国分割得七零八落，边界更是犬牙交错。

尽管环费尔干纳盆地在吉尔吉斯斯坦的国土面积中占比并不高，但却是吉尔吉斯农业条件最好的地区，承载了更多的吉尔吉斯人口，注定在吉尔吉斯斯坦的内部地缘整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至于楚河河谷，虽然受楚河滋润也能发展农业，但是光热条件远不如环费尔干纳盆地。

更重要的是由于外阿拉套伊犁山的延伸不足以及俄国人对这块土地的定位，吉尔吉斯斯坦只分到了部分楚河河谷，另一部分或者说楚河下游部分划给了哈萨克斯坦，而且由于发展工业的定位，成为了吉尔吉斯斯坦的工业中心。也就是说吉尔吉斯斯坦南北两大板块分别各自形成了农业中心与工业中心。

更让人抓狂的是，这两大中心中间隔着多条高耸的西天山支脉，比如费尔干纳山、吉尔吉斯山、泰尔斯山等。尽管楚河河谷凭借工业产值和本身的交通物流等优势主导了国家的政经大局，但并不代表环费尔干纳盆地的分量会黯然失色，毕竟在一人一票的西式选举制度下，环费尔干纳盆地的人口就是最大的优势。

尽管吉尔吉斯人在漫长的古典时代，其属性一直是以山地牧场为根基的游牧民族，但经过近现代百年的演化，楚河河谷与环费尔干纳盆地才是国家内部最重要的两大板块，至于面积占比更大的高山地区，则在国家话语权中更多的是处于从属地位。如果吉尔吉斯斯坦只有西天山之上的板块与楚河河谷的话，那吉尔吉斯的地缘结构的强弱搭配可以说是相当稳定的，但当南部的环费尔干纳盆地加入后，强强对垒便有了地缘分裂的天然基因。

红色圈城市属乌兹比克斯坦，绿色圈属吉尔吉斯斯坦，蓝色属塔吉克斯坦主要城市。

所以便出现了总统与总理的南北“混搭”，便有了中吉乌铁路跌宕26年的南北线路之争。而这，不仅是吉尔吉斯斯坦独有的特色，在哈萨克、乌兹别克，甚至是塔吉克，这种内部地缘割裂与外部地缘博弈的戏码并不稀奇。